余音

往昔

-cp蓝戬

-含大量原著剧情描写

-小戬遵从日常是戬妹，打架是戬哥的设定，雷BG的人看到这里就可以跑了，雷把戬妹形容成女孩子的人也可以跑|･`)

-六月时心血来潮补完了漫画，很喜欢蓝戬在瀛洲的那段剧情，但是身边没有看完的人和我讨论，就自己写下来了，所以其实算是一个对剧情有感而发的唠嗑随笔（？

-时间线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是我脑子里的一些日常臆想，ooc算我的，和角色无关

      盛夏的夜总是姗姗来迟。

      二楼卧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时，夕阳的光辉仍未有丝毫黯淡的迹象，它施然透过薄纱窗帘，笼住正躺在床上酣睡的人。那人散落于被褥间的银白发丝泛着丁香的色泽，给晚来的夜色提前铺就了一枕浅紫的霞光。

      早晨还缠在女孩右臂的绷带不知所踪。蓝缡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坐下，仔仔细细地看了她的手臂好一会儿，直至确认上面再无被烈火烧灼所造成的伤痕后，才暗自松掉一口气。

      天知道，半个月前杨戬完完整整地去重建好的天宫赴宴，晚上却让蓝缡接了个小臂被烧得焦红的姑娘回来时，他是什么心情。

      哮天说，当时蓝缡的反应不是生气，是错愕。原本微笑着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东西，可他回神后箭步上前去向杨戬询问情况的样子，又不像是害怕那烧伤的疤痕。

      在他们二人的故事里终究是缺席太多，哮天毫无头绪，他抬头想去和主人说，蓝缡有些不对劲，但他的主人却不觉奇怪，甚至同蓝缡一样变得不对劲起来。成为上神后性情大变的神将破天荒地柔了平日里惯是清冷的眉眼，就连语气都放轻不少，一遍一遍地说着自己没事，只是普通的烧伤，很快就好了。

      最后哮天也还是没把“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吗”这句话问出口，他有一种直觉，那是主人和蓝缡之间的秘密，能轻而易举牵动两人的情绪，是他不该多问的话题。

      这确实是只有蓝缡和杨戬知道的秘密。让一向温文尔雅的龙神失态的罪魁祸首，是神将右臂间那形似被妖之风羽反噬的伤痕，连带着受其侵害的皮肤位置都一般无二，虽是没有再往手肘上蔓延，但乍看一眼就足以令蓝缡心神慌乱。

      所以他近日才会频频想起那段深埋在瀛洲的经历。积于记忆中的灰尘被慢慢掸开，尘封的往事渐渐苏醒，不知不觉地占据了蓝缡脑内每日所想必不可缺的一部分，他昨天已经想起玉醴泉里的游鱼是什么模样了。

      而在游鱼之前，还有浮于水面飘动的发丝，浅蓝与银白如绸缎般交织在一起，随泉水的波纹荡漾，宛若雨后初晴的天幕。还有他背着女孩走过栈道时环住他双肩的手，耳边是她临睡前低声的呓语，黏糊得像快要融化的棉花糖，气息里却满是苦味。

      那时的杨戬好似一只碎掉的玻璃瓶，瓶内盛着的水全数流入沙滩里，篝火代替消失在海平面的太阳，让它蒸发得悄无声息，连同玻璃上沾着的水迹也一并带走，只剩一地零落的碎片闪着微弱的光，被沙粒蒙去了大半晶莹的棱角。他将玻璃碎片捧在手心，疼痛却是从头到脚钻进去，最后落得方寸大乱的下场。

      蓝缡记得，那是作为上神的杨戬第一次表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情绪。她没有戴上淡漠做成的面具，也没有在迟疑后选择逃避，而是大大方方地展现脆弱与不安，向他寻求慰藉，话语间满是自身都不曾察觉的依赖。比起威风凛凛的神将，更像一个普通的十七岁女孩，倒是符合她彼时肉身的年纪。

      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于是蓝缡吻她的肩膀，她的脖颈，她的额头，吻她干枯的皮肤和盈润的唇瓣，一如他在蓬莱岛的海下义无反顾地吻上少年模样的神将那般，告诉她别的不重要，出了什么事都没关系，自己要的只是杨戬而已。

      从来都只是杨戬而已呀。

      她早该知道的。

      自那以后，一切不管是否会被他具象化表达的情感都开始有了真切的回应。她也会明目张胆说喜欢，会毫不掩饰对他的亲近，会主动攥着他的衣领予一个浅尝辄止或是缠绵深入的吻。

      正如现在。

      衣领被向下拉扯的感觉唤回了蓝缡涣散的思绪，他垂眸顺着抓住自己衣衫的那只手看去。杨戬不知是何时醒过来的，她侧身躺在床上，直直看着他的脸，一只手伸长去拽他的领子，棉质面料委委屈屈皱成一团，可即便她没有半点睡眼惺忪的样子，也并不能与之共情，反而是将其攥得更紧了。

      今时不同往日，神将大人变得坦率了许多，在盯着人看这方面亦是如此。蓝缡总是喜欢看那双眼睛的，透亮的紫眸像一片栽满薰衣草的花田，馥郁的香气能舒缓他此时不太放松的心情，连先前想好的关于诘责她提前拆绷带的腹稿都舒缓干净了。

      杨戬眨了眨眼，不知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免去一顿说教的，只见蓝缡回神后眼角眉梢皆染上笑意，眸中海色泛滟，似是将斜阳余晖都收进去点缀潮汐，海风轻柔适意，送来温言一句：“还疼吗？”

      “不疼。”许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蓝缡身上的缘故，杨戬的回答来得十分迅速，差点要和他落下的话音撞个满怀。面对她不假思索的答案，蓝缡将信将疑，但从她平静的神色来看也瞧不出什么，便再问道：“真的？”

      “你试试看。”杨戬终于放过他被揉皱的衣领，转而抬起右臂在他眼前晃了晃，蓝缡顺势握住她的手腕，俯身往她手臂上印下轻吻。

      吻别伤痕，望它一路远走，再不回头。杨戬挑眉，被锢住的手腕一转，摸上蓝缡的脸捏了几下，状似不经意道：“老头的药还是挺有用的，已经没事了。”

      “好。”蓝缡应声，去捉杨戬在他脸上乱来的手，收进掌心摩挲着，“下次他们还在宴会上打起来的话，你要记得离远一些。”

      原本慵懒地躺在床上不愿多动的人闻言嗤笑一声，神态嚣张得不行，话语间都生了几分锐气在里头：“再有下次，爷会直接把他们都打安分了。”

      这样的回答蓝缡早有所料，便习以为常地笑道：“只要别再让自己受伤，你想做什么都行。”

      杨戬忽然敛起了笑，撑着上身坐起来，视线在蓝缡身上来回扫过，半晌才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疼么？”

      “嗯？”蓝缡尚不明其意，却也不着急追问，给她将字句在心里拼凑熨帖的时间。杨戬暗暗从自己的词典里剔除掉所有可能会给身前那人带来无形痛楚的词汇，虽然他或许不会因为此事被提及而受挫，但她到底还是无法不在意的。她很久没有在言语上这么犹豫了，故而原就不太会说的软话最终是变成了生硬且指向明确的解答呈现给他。

      “……在瀛洲的时候。”

      也算是符合她当下风格的直白讲述了。

      神龙千鳞，生血炼化。

      怎么会不疼？

      可他召出帝剑令利刃面向自身挥动时却是毅然决然的。晶亮的鳞片洒落于大殿冰冷的瓷砖上，那里的一切实在太过寒凉，从伤口涌出的血顺着蓝缡幻化的长尾淌下去，浸湿他的头发和衣物，他顿觉坠入冰窟，痛觉神经又被剧烈且不息的疼痛折磨到麻木，麻木到竟觉着自己只是出了一身冷汗，而不是正伤痕累累地俯卧在血泊之中。

      唯一的温暖热源是昏睡在毛毯中央的女孩，但蓝缡此刻并不愿靠近。他那么温柔，连血液的颜色都舍不得刺痛别人的眼睛，又怎么会让杨戬看到他这副模样？

      被反噬伤到面容的杨戬会在喜欢的人面前在乎自己的外表和状态，蓝缡也不例外。

      不想让她自责，不想给她任何负担。

      蓝缡的付出只有一个目的：让杨戬变回从前的样子。意气风发的少年也好，光彩溢目的少女也好，是自信骄傲的样子就好了。

      所以他那时抬手遮住了杨戬的眼睛，切断她短暂清醒的意识。所以现下他答非所问，略去伤春悲秋的过程，启唇就直奔着想要的结果去了，“小戬要是想安慰我的话，就让我抱抱吧？”

      杨戬不言，随后是撞进他怀里的。蓝缡差点被她这一撞带到床上去，双手撑在身后才堪堪稳住身形，然而还未来得及腾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腰，自脖颈处滋生的酥麻感就让他蓦地红了耳尖。

      就算杨戬最后是以啃咬来结束这个短促的吮吻，他耳尖泛起的那抹桃色一时半会儿也是褪不下去了。她咬得轻且快，牙印浅浅的，得不到哪怕是一滴露水的停驻，不消片刻功夫那块皮肤便能恢复原状，蓝缡怔愣片晌，才唤了一声：“……小戬？”

      她跨坐在蓝缡腿上抬头，眼中那片薰衣草田依然沉静如月明星稀的夜，无风无雨无波澜，无为无辜无情热。仿佛是被撞得心跳加速的他犯了错，若是不然，杨戬哪里来的底气对他恨铁不成钢地埋怨道：“刚才气氛那么好，你就不会撒个娇？”

      “你想我怎么撒娇？”蓝缡下意识回问，自错愕中抽离后便噙着一个颇为无奈的笑，随手理着她头上乱翘的发丝。杨戬笑得狡黠，伸手去勾了勾他的下巴，戏谑道：“说自己确实很疼，然后扑进我怀里什么的。”

      看起来有那么些万花丛中过的风流模样了，只是招展的花叶都未曾沾得其袖，徐徐而来的海浪却能得她驻留原地，任它打湿整片衣襟。蓝缡轻笑几声，揽过她的腰，将脸埋进她的颈间，“这样可以吗？神将大人。”

      杨戬双手攀上蓝缡的肩膀，偏头就能嗅到他好闻的发香。蓝色长发如春天的浪潮，那是冬末逝去后冰雪消融的时节，会有莹白的冰块在海面浮沉，折射出暖阳洒下的万般和煦，微风光晕与气息，所有柔和轻盈的事物都汇聚在此，并于此栖止。

      她突然很想看看蓝缡的眼睛，看那片海里是不是真的有一些明亮澄澈的东西，如果得到的答案是肯定，她或许会情不自禁地想要去给予一个亲吻。杨戬拍拍他的背，轻道：“蓝缡，抬头。”

      其实答案对杨戬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她总相信那是有的，而她想吻蓝缡的想法也是有的。随即便吻了，蓝缡则娴熟地接过了这个吻的主动权，像衔住一颗装饰在蛋糕上的樱桃，淡淡的甜味落于他的舌尖，如蔓草滋生般连绵不断，助其生变的自然是唇舌的相偎纠缠。

      那个吻结束得万分匆忙，至少杨戬是这么认为的。她还没想好下一步是要吻蓝缡的面颊还是锁骨，就忽地被横抱起来，摇晃感持续的时间不长，她定睛一看，自己正朝着房门的方向稳步移动。

      步子不是她走的，稳是她切实的感受。

      杨戬瞥了蓝缡一眼，发现他并没有要解释去向的意思，想起刚才那个在她眼里算得上是被打断的吻，她没好气道：“去哪？”

      蓝缡对她话里的不满报以浅笑，如实答道：“饭做好了，我上来就是想叫你吃饭的。”

      没想到会和你发生什么呀，现在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呢。

      “今晚吃什么？”意识到自己可能错怪他了，杨戬的态度一转，视线也立刻偏移到别处去。蓝缡看着她的小动作忍俊不禁，想再逗一逗她，便卖了个关子：“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一记不太凌厉的眼刀乍然直入那双方才还被惦记着的蓝眸，却是无人伤亡，只是让杨戬看清了里面确实有明净的波光。

      “不行，再等等吧。”

      夜晚未临，再等等吧。